论土地改革的覆查阶段

——一九五一年六月十六日

在中南土地改革委员会农村工作研究会议上讨论总结

一、覆查不可缺

是否需要覆查，主要是根据对土地改革运动的估计而定。总的来讲，全区土地改革运动的成绩是伟大的，发展是健康的，主要的标准是对封建式的占有者手中没收、征收了六千九百余万亩土地，基本上解决了农民的土地问题，实行了为农民所有的土地制，因此，使农民的政治情绪和生产情绪高涨起来，农民更加爱戴自己的政府，进一步工人了共产党是他们的政治领袖，巩固了工农联盟，增强了人民民主专政的基础。农民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已完成了第一个组织起来。有其使人愉快的是整个运动，规模很大，发展迅速而没有出大的偏差，没有实行大纠偏，土地改革经验较前更加丰富了。工作中走了阶级路线，对封建势力不妥协，对群众放手而又加强领导，克服了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的对封建妥协心理，也避免了农民的农业社会主义，按照“依靠贫雇，团结中农，中立富农，打倒地主阶级”的总路线前进。经过扎根、串连，并用民主集中制建立农民协会，以组织群众，这既适合农民的习惯，又适合党的阶级的组织路线，有正确领导方针再加上全体干部的努力，这就是取得胜利的主观条件。

但另一方面也应肯定，工作是有问题的，有缺点的。在几千万人口地区开展起来的大运动不是几个人的行动，不可能完全无缺地依照领导者的意图前进。任何一个大的革命运动都存在成绩和缺点两方面；我们的工作只能做到成绩大，缺点少，而不可能只有成绩而没有缺点。不这样做估计，反而不和客观规律。我们运动的主要缺点是什么？六个字：不平衡，不巩固。在经过土地改革运动的全面乡村，大体可分三类：从对地主的打击方面讲，有彻底、比较彻底、不彻底的分别。从发动群众方面来讲，有发动的充分、比较充分、不充分的差别。在全部乡村中，约有百分之五十的乡村有较多的问题，其中又有一部叫做夹生乡，有百分之五十的村子只是问题较少，而不是没有问题。从总的方面看，还有一批群众处于落后状态，没有得到发动。既已发动的群众，其思想水平，还处于一种思想启蒙时期的觉悟水准——斗争分田、诉苦出气，还没有提高到有系统的政治觉悟的水准上来。在组织方面，有的还停留在自发性的组织状况，没有按共产党所要求的组织路线去做到组织起来。有的，虽有了组织，但还不是巩固起来的组织。共同的缺点是：农民领袖在运动中得到系统的培养，如果干部丢开手，农民是否能够在乡村中成为一个自觉专政的阶级整体，还没有保证。有的，组织面还不够大，有一批想参加而又该参加的农民没有参加，联系不够广泛。组织百分之八十的要求，并没有全面实现。我们要求农协成为一个训练农民自己的学校，成为党在农村巩固政权的支柱，这样一个要求，目前还未达到。

因为群众尚未充分发动，组织不巩固，因此，还必然遗留着比较严重的敌情，有不少敌人还未彻底打倒，有一些逃漏分子土地财产还未拿出来。阶级斗争是敌我政治优势的竞赛。运动过去之后，漏网的要组织反攻，半死的要乘机回生，而自己方面的弱点就是敌人政治上的优势，冷一个时期后，问题就会多起来的。那时，有些原来看去还好的村庄还会“回生”，敌情会较前增大起来，群众内部问题会增多起来。敌人必然利用一切空隙向群众进攻。从现在估计，敌人利用的工具和空隙是些什么呢？其一是反动会道门，因农民小生产者文化落后，经济分散，政治觉悟不高，一有困难，就容易求救于迷信组织，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好，反动会门就是敌人赖以进行活动的主要阵地。其二封建的家族宗派关系，这也是农民小生产者在困难时求救的一个对象，地主常借这个招牌以小恩小惠来欺骗农民，这一问题在土地改革中，来不及或者难来得及而没有抓住解决，所以成为一个空子。其三是我们工作中的若干错误和缺点，如划阶级，有的把地主多划了，有的少划而“漏网”了，有些富农被提升为地主了。分配果实不公，积压浪费等。许多地主田分配了，而林木没有分配。干群关系不很好，乡村宗派纠纷存在，群众内部团结还不巩固，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。

回想起来，我们对于土地改革第一阶段的工作（即清匪、反霸、退押），是做的不大充分的，大部是在第二阶段才进行补课的。因此，影响了第二阶段的工作，难以做充分，不可免地遗留下许多问题。在土地改革中我们多采取干部工作队的形式进行工作，由于其中有不少同志，领导不得法，包办代替作风相当严重，因而不能放手地、充分地发挥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，农民独立的活动力不曾培养起来，影响了群众优势的确立，这就是造成上述缺点的主要原因。现在不管缺点大小，也不论它出于什么原因，皆必须彻底解决，不能停止不前而不补救，不然，就会成为下一时期的包袱，就会使敌人有机会卷土重来进行骚扰。因此，必须教育农民，树立群众的敌情观念。第一个革命（即反封建主义）进行的充分，第二个革命（即组织起来，进行生产）的动力才能更雄厚。覆查阶段不可缺，可以肯定下来了。

二、覆查的性质和目的

覆查阶段应肯定的是土地改革的结束的阶段，并不是重新革命，其基本要求是使工作深入和巩固，扩大胜利战果，这是土地改革最后一战，虽不是决战，但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收尾战。任务是消灭不彻底现象、查田发证、确定地权、保田防敌，利用这个机会从思想上、组织上、政治上进一步发动群众，尽最大可能消灭敌人复辟活动的可能机会，打下今后生产的群众基础。和整个运动联系讲是一个深入斗争的阶段，同时又是个承上启下的阶段，旧的生产关系从此结束，新的生产关系从此确立；是收缩又是伸长，收缩是要结束土地改革，伸长是为下一步工作做打算，更深入地发动群众，提高群众的组织力量和觉悟水平，利用土地改革声势，趁热打铁，扩大政治战果，为生产运动做准备。政治斗争比重要较前增大得很多，一般应确定以政治斗争为主。但是一定要解决经济问题，因为实际上有经济问题存在，不解决经济问题，不可能很好地深入发动群众。但这里要肯定经济问题的解决是按土地改革法解决问题，覆查中不要以追浮挖底的口号代替贯彻土地改革法的口号，要有几条规定，划个范围，不要从肉体上消灭地主阶级，更不要打伤己人。如超过这个范围，即叫透底，而不是彻底了。

三、覆查运动三大步骤

（一）查田、查阶级：

这是在覆查阶段面向群众要求，而提出的总口号。土地改革法就是分田法，田是斗争的中心。土地改革阶级斗争中各种口号都是围绕着分田这个口号。过去是分田，现在是查田，田分了但有遗漏，有隐蔽、不彻底、不公平，有些反动地主，要“反水”，要夺田，因此要查它一下，分毫必争，把隐蔽的田查出来分了，把“反水”的地主打回去。分到手的巩固起来。田权一定，农民便可以放心发展生产经营土地了。

因此，查田、查阶级是覆查阶级斗争的一个主要内容。查田查阶级就是要查敌人，查敌人的田，查敌人的阶级，而不是普遍丈田查群众的田，查群众的阶级。查一下，才能发现敌情，揭露工作弱点，调集力量，开展斗争，以贯彻土地改革法。凡是漏网的地主（重划的地主成分应经过区级批准）和恶霸分子，一一清查出来，打倒他们，应没收的土地、财产，清算出来，实行分配；已打倒的地主、恶霸，要查他服不服当地农民管制；倒算复辟分子要严加镇压，勒令赔偿，乱说乱动的一定要展开斗争，再来一次政治清算；而已服农民管制的必须给饭吃，给田种，劳动改造。其次，应根据敌情并随着群众要求的自然发展，对敌人所掌握的反动会、道门及宗教统治组织，予以打击。在政治上口号是：“反统治、反欺骗”，还要结合反倒算、反破坏，不要形成孤立的反迷信、反宗族运动，不要形成非会群反会群，此族反彼族；不必反对普通迷信团体及一般户长，二十反对政治上反动的会首族长。在群众要求时，可以发动其会群、族群对剥削贪污致富的会首、族长进行经济清算，开展退会、退费、退贪污款的斗争。

为了调动群众、孤立与斗倒敌人，要根据群众要求，适时解决遗留问题，对富农、中农、小土地出租者被错划的阶级，要重划、重评、重批准，被侵犯的中农必须切实赔偿，说通贫雇农，懂得团结自己人。原物未分，退原物；已分，赔偿同等物。对富农错划地主的要摘帽子，并适当赔偿。对果实分派不公问题的处理是：大不公大调整，小不公小调整，群众意见不大的小问题，共同做个决议，说通了结。公道是群众的新要求，尤其是田地一项，必须认真。补偿之物，尽可能先从在积压果实中和斗争所的果实中抽调。另外，山林、水利等必须分配而且要快分配。现在砍伐很凶，伤害农民利益，必须坚决纠正。

查田、查阶级，必须充分发动群众，同时也就是为了要充分发动群众。从前发动群众不充分，就是敌人未彻底打倒的一个原因，而所谓发动群众不充分，就是说群众中还有一种落后层。处于落后状态的群众有中农也有贫雇农，有老年也有妇女，还有一批被洗刷的乡村级干部。有的分散于各村，有的地方则集中于一村。此次必须推动先进分子，去串连他们扩大发动面增强对敌人的斗争力量。因此，在斗争开始，查敌人的同时，又要检阅一下自己的队伍，看看力量大小，组织强弱，觉悟高地，克服了先进分子的自满情绪，随即“面向后进村、后进群众”做工作，发现他们的要求，号召他们起来一道斗争。这批群众一行动起来，敌人就可以完全暴露，在群众统一团结的力量下打倒。一面斗争敌人；一面就进行思想发动与组织工作，提高先进，组织后进，扩大团结，在这种新的团结基础上，解决各种遗留问题，更进一步加强团结。而后在适当时期，转入第二步骤，即：

（二）民主团结运动

民主团结运动，实质上也就是群众的进一步组织自己团结自己的运动。在深入的反封建斗争中，必然会暴露基本上属于内部性质，而在表面上又常涉及敌我关系的许多问题。这些问题，如不注意解决，将长期影响群众的政治团结，造成敌人在生产时期用以进行反革命活动的空隙。如只放在对敌斗争中，自然地随带解决或没有领导的解决，将有两种结果：或者根本解决不了，或者形成内外混淆，打伤了自己。这都是不好的，不利的。诸如干部与群众，村与村，姓与姓，这部分与另一部分群众间对立不团结的问题，在打倒敌人之后，实有必要划一个段时间，来个内部的集中的解决，以求得阶级组织与团结能更加巩固起来。在这一步骤上深入工作的结果，还可以暴露一些极为隐蔽的敌情，当然应该结合解决。

首先是，干部与群众关系不正常，常常是农村宗派纠纷的一个重要因素。必须发动干部与群众来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，改进领导，调整干群关系，以提高群众的政治积极性，又要珍重干部的斗争历史。方法上，第一步要说服干部，使干部“摸底”，懂得联系群众的必要性和自我批评的必要性。又懂得上级治病救人的干部政策，是教育提高为主、纪律制裁为辅，让他们勇敢地先带头作自我批评。做了这一步，就放手发扬群众民主，批评干部，适时教育，说服群众实行区别对待，评功表模造成干部尊重群众，群众拥戴干部的团结空气。在这基础上，进而从各方面发扬民主，调整大村与小村、大姓与小姓的对立，造成“天下农民是一家”的团结空气。趁早在未建党以前就建立培养一个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传统，把群众的政治觉悟和积极性逐步提高，把农村中落后的宗派思想，逐步加以清除，这对于今后工作是很有益处的。这个批评与自我批评运动，要着重运用农代会的形式进行，使农代会的作用提高一步，而在今后继续保持这种民主传统。

妇女问题：一方面坚决解决妇女的切身问题，大规模宣传婚姻法，打击封建思想；另一方面要团结自己一致对敌。反残害、反压迫、反限制婚姻自主、家庭和睦等口号都应提，但要在反封建的总口号下进行。先斗争地主恶霸对妇女残害、压迫，然后在适当时期，由男女农民双方来一次内部性质的批评、自我批评，使男农民了解，对女人不民主，家庭即难和睦，彼此共同的痛苦是封建制度造成的。为了共同对敌，又必须彼此平等，绝不可以对外反封建，对内维持封建。宣传婚姻自主，不要片面地址宣传离婚自由，但一定每个乡内要解决三两个突出的典型案件，教育农民，扶植妇女民主精神，使她们敢出头，敢说话，成为阶级队伍中的积极力量。妇联应特别注意，提高自己对妇女群众的代表性，把妇女群众在覆查运动中兴奋一次，在反封建运动中，使妇女团体得到锻炼，努力冲垮封建的上层建筑物。

查田查阶级与民主团结运动在组织工作上的结果，应该是建设一个巩固强大的有独立活动能力的农民协会。今年覆查中，工作队只能有四千分之一，主要的工作方法是通过农协领导运动，提高农协在群众中的政治威信，在阶级斗争中培养农协的独立活动能力，以便在今后人民民主专政中发挥其作用。因此就要运用委员会、代表会、小组会三层组织以推动工作，而加强委员会尤应着重。工作队绝不可超越与代替委员会决定一切；代表会要实行固定代表制以贯彻民主集中制度；小组活动要加强，使其成为村的活动中心与整个组织的坚实基础。在运动中干部必须全部加入农协，成为农会之会员，取消队长、政协等名号。在工作中必须学会帮助积极分子学会当委员、当代表、当组长、当主席，提高他们的能力和威信，有计划地培养新积极分子，巩固提高旧积极分子，借以扩大党联系群众的范围，健全各种群众组织的活动。不会这一条，就叫代替包办不会做工作。

本乡积极分子经过训练，原则上应原人回原乡，以求乡乡工作都能深入。

在查田查阶级与民主团结运动中要纯洁队伍，扩大队伍。在运动当中，干部难免要改换一些，但必须说服群众，除阶级异己分子之外，对被撤换的干部应一律采取团结中去改造方针。农协会员、民兵队员、青年团员在运动当中吸收一些，洗脸擦黑改造一些，清洗出去一些。要求组织数量达到百分之四十，团结而达到百分之八十。而在第三类乡即要重新整编，发动串连，在串连基础上，建立与改造农协等各种组织。

最后，要来一个农协委员会与政府委员会以及民兵队部、妇女委员会等的民主选举，以巩固既得成果而结束民主团结运动。

（三）发土地证，深入反封建教育与爱国主义及生产教育运动

在过去土地改革加上抗美援朝，就使政治战果大大扩大，使运动找到了新的思想动力。在覆查运动后期以后发土地证当中的教育，是反封建阶级教育的再反覆，这个教育与抗美援朝受爱国主义教育结合起来集中进行一次，就会使农民的觉悟系统化起来，这是农民战胜封建制度后的一个思想翻身运动。是走向建设新生活的自觉运动。因此，必须批判一种思想：认为在斗争中已做过些教育，已经差不多了。必须了解，农民都是在封建制度下生活过来的，封建制度下层基础消灭后，其上层建筑意识形态还要残存相当长的时间。要经常教育，多次思想斗争，才能把新思想新意识奠定下来。今天多做一份工作，将来即多一分动力，这个工作没有可能去做（如某些三类乡重新发动以后时间已经不允许），当可暂时不做；有可能去做，则必须及时去做（如在一、二类乡），万不要耽误了。此次做不到的，将来还必须做，“严重的任务在于教育农民”，党领导农民绝不应停止在满足其土地要求这一点上，还必须加强对农民的政治改造工作，引导他们向更远大的目标方面前进。农民的主要敌人是封建，心中永远不忘这个敌情，就自然增强他们跟共产党走的决心。因为只有在共产的领导下，他们才打倒了这个敌人，今后建设自己的新生活，还不能离开共产党的领导。因此在覆查时期，应提出这样一个工作要求：即在全体规模上，使人人受到反封建和爱国主义这两项教育。办法是由反封建提高到反帝，实行两迫三比（追地主的粮，追蒋美的根；比共产党与国民党，新社会与旧社会，新国家与旧国家）。使农民认识到由小翻身到大翻身的道路，由过去破坏就制度的斗争转上建设新制度的斗争，眼睛由一个乡村看到全祖国，由近处敌人看到远处敌人。在这两种教育中，都必须结合贯彻生产教育，给土地改革后的大生产运动做充分思想准备。树立农民爱祖国，爱劳动，发展生产，以改善生活的思想，克服以贫为荣，只想斗争不想劳动，怕发展，怕冒尖的农业社会主义思想。今冬要普遍办冬学，在冬学运动中集中起来进行这个教育工作。是三大革命高潮，在土地改革结束时来一次大汇合。

四、不同村庄的做法

全面覆查，分别情况掌握不同的着重点，这是总方针。

第一类乡：在总结工作、发土地证保田生产的口号下进行纯整队伍，打退敌人的反攻，解决遗留；然后很快转入民主团结，发土地证。要用更多的时间精力从事组织工作教育工作和生产准备工作。

第三类乡：查田、查阶级在这里是主要斗争内容，必须用力做好，有些乡也可能还从反霸开始。要从串连着手，从串连中了解关键问题，区别清楚旧组织的情况，不同的情况采取不同的办法；然后再发动群众，开展斗争。先贯彻查田、查阶级，然后向前发展。

第二类乡：大体是从宣传政策、纯整队伍入手，发动查田查阶级斗争，解决遗留问题；然后转入民主团结；再到发土地证的教育运动，这是在运动中通用步骤。但切记要始终贯彻组织与思想发动工作。

各地必须先行试查，弄清情况，然后全面动手，而在全面动手之前，能先将三等乡消灭最好。各乡类型的划定，须经县批准。划定后要变动工作方针，也经同样手续批准。

五、结合生产

不论何处，皆须抓紧群众生产要求，组织冬季生产工作。整个覆查工作，不宜拖的太长，在春耕前务必结束，以便更好地准备春耕。

六、城乡配合

有些地主钻到城市逃避斗争，因此城乡联络处的工作要更加健全，配合乡村群众从城市清查逃亡地主。城市有民主改革运动，乡村中有个土地改革覆查运动，两面夹攻，从城市到乡村彻底清除封建势力，并须依据惩治不法地主条例大张旗鼓进行起来。